收籠

高高的宮墻裏，夜晚燈火如晝。

皇帝召見臣子的大殿剛開始只是進了兩人，後來又來了幾人，等到天邊欲曉，大殿外跪了十幾個人，中間還出動了禁軍吧長公主綁了過去。

看守宮門的侍衛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場景，上次入夜放外臣進宮，距離現在，已經過去十幾年了。

他們一邊加強守衛與輪值，一邊互不吭聲地猜測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大殿內傳來一聲劇烈的脆響，接著是滔天的怒火。

“朕予你的富貴還不夠多麽？舉國你是最尊貴的公主，阿辰，你到底要什麽！”

阿辰是長公主的小名，皇帝素來這麽喚她。

“你、你何以就動到了國脈之上，還屢次三番殺害朝臣！阿辰，到底是誰教你的！”

長公主長伏在地不敢起身，皇帝拿著從黑面羅剎那裏得來的《穆國志》將做過的事一件一件說出，每說一條，殿外的大臣便跪低一個，說到最後，長公主渾身的衣物都發濕粘在身上。

顧長策上次帶的去林生生家的吏記也被召了過來，顧淵和長公主的牽連茍且，一並被扯了出來。

皇帝當政三十餘年，在座的臣子沒有見皇帝發過如此大的火。長公主當夜被賜了毒酒白綾，永遠走不出那座權力的大殿。

接著，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政事改革，朝中許多要職都空了出來，寒門子弟有了更多向上的機會，世家貴族被約束了起來，皇帝廣納賢才，賢名遠播。

封賞林齋的詔書第二日就到了，林齋官升一級，坐到了更要緊的位子上。只是第二日回時，只有林齋一人回去。

林生生問起時，林齋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，搖搖頭。只安頓她，在家好好等著，哪裏都別去。

林生生等到傍晚，才等著趙無衣回來。趙無衣還穿著昨日的衣衫，一夜未睡，整個人有些憔悴，但眼可見的，整個人神色是高興的。

一見面，便把林生生擁入懷裏。

林生生笑著問他，爹升官了，他升了什麽。

他笑著答，什麽都沒有，往後，真的要跟著他過苦日子了。

林生生不明所以，一旁的林齋到是笑意盈盈。

林齋升官，林家的人都聚到了上都城，家宴和樂融融。林生生還是好奇，其間灌了趙無衣許多酒，要套話。

醉意熏人的趙無衣想起那座高墻裏的大殿。

皇帝要他趙家三人補上兵部之職，父兄不知怎的，也同他一起推拒了。許是那晚的話驚醒了父親，良臣當該退時就退。若被人翻出皇帝曾用趙家做了如此多的事，第一個死的就是曾經這些為他命綁在刀尖上的人。

飛鳥盡良弓藏，他是經歷過的。

皇帝臉色沈郁了好一陣子，還是鐵青著臉答應了。

家宴後，林生生和趙無衣駕著一輛馬車，隨走隨看，哪出想留便多留幾日，真的想安家了，便安在某處。

錢七照顧的鋪子進賬不小，遠出游走的林生生只需做個甩手老板娘。

轎子外青山重重，轎子內：“還是得娘子養我。”

林生生翻看著手裏的銀票房契，驚得長大了嘴，軟飯夫君竟然這麽有錢？不過，如今到了她手裏，便就都是她的了。

她直直脊背，清了清嗓子：“那日後，夫君可要乖乖聽我話。”

趙無衣湊到林生生面前：“娘子，我不夠乖嗎？”林生生挑著眼睛還在想時，趙無衣主動認錯，“啊，昨夜就沒聽夫人話，害的夫人今日總也起不來床，下次，我一定……”

“還不聽話！”

轎子裏打鬧聲起，在開闊的鄉間很快消弭。

轎子裏，林生生平覆聲線，掀開轎簾，滿目山色田家皆入她眼。

她趴在小窗上悠悠地說：“無衣，我們就在此處安家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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